德川吉宗

德川幕府第八代将军幕府中兴之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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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之迟延则为一日之不幸,一日之懈怠则为天下之耻辱。

因成为纪伊藩主而震惊世人的「南海顽主」,万万没想到,后来居然坐上了将军的宝座。推行的长达30年的「享保改革」,实现了泡沫经济破灭后的经济重建,也因此被称为「幕府中兴之祖」,本文要介绍的就是打破常规的大汉将军—— 吉宗 ——的一生。

从出生到成为紀州藩主

江户时代到了中期,一直以大米(石高)为主的结算方式是一笔糊涂账,从而使得幕府财政陷入了困境,濒临破产的边缘。元禄泡沫破灭后,背负着各种矛盾和难题登上历史舞台的就是本篇的主角——八代将军吉宗。

吉宗所推行的「享保改革」取得了成功,之后成为宽政改革和天保改革的范本,吉宗也因此被尊称为「幕府中兴之祖」。在历代将军中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同时也极具人格魅力。

贞享元年(1684)十月二十一日,吉宗作为纪州五十五万石的二代藩主德川光贞的四子出生在和歌山城下。生母叫纹子(由利),是家臣「巨势六左卫门利清」的女儿,据说在纪州家工作看守浴室的时候,被光贞看上了。还有一种说法是,吉宗是西国巡礼的女儿在纪州家奉公服侍时生下的孩子。

幼名叫源六,由于生母身份低微,五岁之前被寄养在家老「加纳五郎座右卫门」家里,在那里被抚养长大。元禄七年(1694)改名为新之助,九年四月,第一次谒见将军,当年十二月,成为「从四位下,左近卫权少将」,改名赖方。

那个时候的吉宗,有一天从青山的藩邸看到了久留米藩二十一万石的领主「有马则维」的队伍,于是对近臣「丰岛半之丞」说「我至少也要成为那样的大名」。半之丞听了以后非常诚恳的告诫道「虽说没有继承家业,但少主出生于五十五万石的纪州,那二十万石的大名怎么能与您相提并论呢」。

元禄十年四月,将军纲吉访问了纪州府邸。当时,藩主光贞的长子纲教和三子赖职(二儿子次郎吉早逝)两人拜见了将军,而四子赖方被安排在下一个时间拜见。

老中「大久保忠朝」注意到这一点后,便顺口对将军说「纪州公还有个儿子」,于是赖方得以谒见将军。因为这件事,纲吉对赖方产生了怜悯之情,于是在那一年的十月份,把越前国丹生郡的三万石给了赖方。

虽然赖方从无法继承家业的庶子一跃成为了小大名,同时也是拥有三万石的领主,但他实际上并没有去自己的领地,而是由代理官来代为统治。

宝永二年(1705)五月,成为纪州藩主的纲教去世,之后继承家业的弟弟赖职也于当年九月去世。因此,赖方做梦也没想有想到的是,自己在在二十二岁居然成为了第五代藩主,从将军纲吉的名字中获赐一字,改名为吉宗。

但是,当时的纪州藩面临着严重的财政困难。因火灾烧毁的江户房屋的重建要花钱,大哥纲教与鹤姬(将军纲吉的女儿)的结婚要花钱、为迎接将军降临修建的新御殿要花钱,还有相继死去的纲教、光贞和赖职的葬礼,等等费用叠加在一起已经捉襟见肘,再加上藩祖赖宣当年向幕府借的钱还有一百万两没还,更是雪上加霜。

从部屋住(无法继承家业)一下做到了纪伊太守,吉宗似乎运气爆棚,但他的前途也并非一帆风顺。宝永四年(1707)十月,地震和海啸袭击了纪州南岸,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吉宗开始全力以赴,ALL IN 财政重建。

首先命令家臣将收入的二十分之一作为捐款上缴,对町人和农民建立新的收税名目,征收御用金。次年的宝永五年,进行了人员调整,调整对象包括和尚、手代(江户时代办理杂务的小吏)和小吏在内的八十人,安排二十位「横目役」巡视城下,彻底取缔色情行业,推行艰苦朴素之风。

吉宗自己以身作则,带头厉行勤俭节约,在城内的穿着非常普通,进入纪州的入国队列也是前所未有的朴素。

另外,设置了诉讼箱,听取领地民众的意见,并将其反映到政治上。通过起用人才来振兴产业和改善农业政策,崇文尚武,整肃纲纪。

虽然吉宗只做了十一年的藩主,但在此期间的努力逐渐结出了果实,在吉宗成为将军之前,不但还清幕府的借款,还免除了家臣的强制捐款,甚至藩库里储备了充裕的金银和米粮。

将军袭职与改革布局

正德六年(1716,享保元年)四月二十九日,吉宗正在赤坂的宅邸里练习拉弓,忽然有来自江户城中的急使来到宅邸,要求火速登城,原因是将军家继陷入了病危状态。

家继于正德二年,也就是六代将军家宣去世时,继承了将军之位,当时年仅四岁,到今年也才八岁。

除了吉宗,御三家尾张的继友和水户的纲条也被叫入城中,但在那个场合下,前代将军家宣的御台所「天英院」告知吉宗,他要成为将军家继的监护人,因为这是家宣的遗言。

吉宗感到非常意外,于是再三推辞,「从门第来说应该是继友大人,从年龄来说应该是纲条大人,他们比我更有资格来做监护人」,但天英院再三强调这是家宣公的遗言,不得违抗,于是吉宗只得接受这样的安排,留在了城中。

那一晚的深夜,家继去世,吉宗继承了德川的宗家,于刚修改年号的享保元年八月十三日,举行了将军宣下仪式,成为了第八代将军。

得知吉宗成为将军后,纪州人并没有感到多大的开心,而是担心接下来纪州藩会变成什么样子。纪州的家中和领民对吉宗抱有无限的期待和信赖。虽然吉宗成为将军是利益博弈的结果,但他在纪州所取得的成果也有不可忽视的一面。

成为新将军的吉宗首先处理的是大奥和老中。攘外必先安内,吉宗向将自己推举为将军的天英院表达了特别的敬意,同时也不忘给家继的生母月光院以优待,尤其是巧妙地处理了口舌是非比较多的大奥,从而为新将军之位聚集了人气。

同样的,对老中也极为尊重,立即废除侧用人制度(家宣将军以来的侧用人间部诠房被解职),使得老中可以直接和将军对话。

据说还有这样的小故事,有一次,大奥的女佣求将军让自己的亲戚出人头地。吉宗只是听完她的话后便置之不理,之后让老中告诉那位女佣人:「即使是将军的旨意,作为老中的我也不能答应」。

种种做法都在刻意提高老中的权威,从中也能看出吉宗刻意将老中置于将军权威之下的深谋远虑。

关于幕臣,吉宗采取了打压新参优待谱代的政策。这一措施旨在消除因上一代不断提拔新参家臣而带来的弊端,在消除谱代不满的同时,还调整了过剩的旗本人员。

另外,吉宗命令从纪州一同过来的家臣做任何事都要谨慎,即使是将军的嫡系也不会给予特别优待。但实际上,「有马氏则」「加纳久道」作为「御侧御用取次」取代了侧用人的作用。

吉宗的这般考量基本上博得了周围人的好感,将军的权威得到了巩固。看清将军地位已经稳定的事实之后,吉宗开始积极着手政治改革和财政重建的事情。

改革的各项政策及其结果

享保改革的核心可以说是勤俭尚武,以吉宗所崇拜的初代家康的治世为理想,号称「万事皆权现様御定」,但其改革内容实际上沿袭了纪州藩主时代的改革。

吉宗打压新参重用谱代的结果,导致了人才不足。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吉宗采取了不拘一格降人才的策略,不问新参还是谱代,也不管家格大小,只要有能力都会被提拔。其中「大冈忠相」的起用就是个好的案例,除此之外,民间的名主「田中急隅」被任命为支配勘定并代官,纪州的农民「井泽弥惣兵卫」从纪州藩士被提拔为幕臣,在农政和土木水利上留下了功绩。

这种情况下,被选拔出来的人即使原本身份低、家禄少,因为「足高制」的设置也能安心工作。足高是指将在职期间的必要经费加在原本的家禄上,作为役料(不足部分)来支付的制度,如此一来,广泛招募人才就成为可能。

享保六年(1721),吉宗效仿在纪州曾经尝试过的诉讼箱,在评议所前设置了「目安箱」,目的是让一般民众有途径自由地对政治发表批判意见。

有一个叫山下幸内的浪人来信对吉宗表达了严厉的批判,指责他并没有脱离纪州时期的气质,吉宗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他的态度表示了赞赏,并把来信让官员们传看。同样的,吉宗按照町医「小川笙船」的来信内容,设立了小石川养生所(贫困医疗设施)。

为了收集情报,吉宗设置了「缔户藩」,用以收集大名各国的动静。这是一种新的秘密警察制度,之后成为「御庭番」。

但是,改革的中心归根结底还是为了重整窘迫的幕府财政。享保七年,吉宗提拔「水野忠行」为「胜手係」,任命他为财政重建的专职老中。吉宗的这种远见,实属少见。

紧缩政策贯彻始终。从日常生活到政治方面都极力节约经费,对幕府的礼仪和活动也进行了严格的限制。废除虚礼,禁止奢侈品的制造销售。让商人和工匠组成工会,遵守法令,管控物价,严控价格上涨。而且还发布了新的金银通用令,谋求统一货币。

但是,尽管如此努力,财政却没有好转,状况反而持续恶化,甚至连旗本御家人的切米(藏米)也无力支付,然后,作为紧急方案制定了「米制」。

在这个制度下,各大名被要求按照一定比例上缴大米(一万石的石高需要上缴一百石),作为让步,参勤交代的期限缩短至半年,这样一来幕府一年就能获得十八万七千石的收入,总算暂时避免了旗本和御家人的危机。

改革的另一方面,节流的同时,也在积极推进增收政策。新田开发因此制定了「新田检测条目」,谋求增加年贡收入。

征收年贡的方法也取消了以往的检查法,改为定免法。从过去收成的平均值中划出一部分作为年贡,不管当年是丰收还是歉收,按固定额征收年贡。定免法保证了年贡的稳定性,同时也封堵了代官等的不正当行为。

此外,根据「青木昆阳」的建议,开始种植甘薯和朝鲜人参等,为了替代钢找到新的出口物品,致力于生产俵物(装在稻草包里的干鲍鱼、煎海参、鱼鳍等海产品)。

如此努力的改革取得了初步成果,享保十六年废除米令,江户城的金库也有了一百万两的积蓄。

但是,这种安定也只是暂时的。一六年米价大暴跌。祸不单行的是,第二年近畿以西遭到的蝗虫侵害,造成了一万二千人饿死的大饥荒,米价不降反而暴涨。二〇年米价又开始下跌。

由于大饥馑期间米价的急剧变化仍在持续,社会的不安定因素持续增大,进而导致严重的不景气。松了一口气的财政改革又被迫从头开始。

第二年的元文元年(1736),幕府进行了金银货币的改铸,通过增加货币来谋求经济复苏,总算应付了紧急情况。第二年,任用老中「松平乘邑」为「胜手挂」,提拔「神尾春央」为勘定法行,以增收和强化年贡为抓手,谋求财政的长期稳定,但结果并不理想。

将军隐退 & 吉宗的人格分析

吉宗所推行的享保改革很多地方做得很成功,值得大写特写,但改革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粮食(米)经济和货币经济之间的矛盾。终于,在孕育着矛盾的同时,吉宗长达三十年的治世落下了帷幕。

吉宗是继家康之后又一位有很多逸闻的将军。

据说他天生就是一个肤色黝黑,身长超过六尺的彪形大汉,即使面对关取这种级别的相扑选手也不落下风。从少年时代起,他就爱穿着搭配棉质和服的服裙裤在山野中奔跑,过着朴素的生活。即使日后成为纪州藩主也没有什么变化,猎鹰时也会把麻做的外褂、棉质的脚结和草鞋夹在腰带上骑马飞驰。

如果在狩猎回来的路上遇上下雨,即便身为将军,也会在临时休息的禅寺赤身裸体地和住僧们谈天说地,半夜里如果老中要求面见讨论政治话题,吉宗裹着睡衣就出来了,这种平民性在之前的将军身上是很难看到的。

在士气涣散的年代,吉宗养成了勤俭尚武的社会风气。所以会在武艺的奖励上多下功夫。虽然吉宗因喜欢猎鹰被称为「鹰公方」,但他经常举行放鹰活动本质上是为了重整已经有所松懈的旗本的士气,让他们不断练习能用于实战的武技。

关于学问,吉宗虽然不热衷于儒学,但他并不是讨厌学问本身。不仅如此,吉宗还有旺盛的好奇心,崇尚实用,涉猎广泛,包括政治、法律、农学、天文、日历学、医学、兰学等领域。

重用「室鸠巢」,向其咨询政治的方方面面,在法律领域完善法制,编纂了「公事方御定书」「御触书集成」等,将『农业全书』『民间省用』等书籍摆放于案头作为农政参考,主动接触荷兰的先进事物,甚至想自己制作浑天仪,解禁洋书,还推动了医学书籍的出版。

另外,在江户的市政建设中,町奉行「大冈忠相」设立的町人消防分队「伊吕波四十七组」被人们所熟知,吉宗采用了上面提到的向目安箱投信的浪人「伊贺岭次郎」的意见,出于防火的目的,允许民房的屋顶使用瓦片,奖励土造建筑。

而且考虑到江户人的需求,把之前被限制为三年一次的新田祭和山王祭重新改回到一年一次。在飞鸟山、隅田堤等江户各地种植樱花、桃花和柳树等,为平民百姓建造游乐场所。

但是,在取缔风俗业方面,也有力不能及的地方。当时的流行物心中物和丰后节(净琉璃)的禁止,私娼和赌博业的取缔,完全没有达到效果。吉宗的平民性和政治力到了这一点也能窥见其局限性。

吉宗的享保改革被视为后世之楷模,值得好评的地方的确不少,但作为改革之根本的财政重建却未完成,一直延续到下一个时代。

延享元年(1744),迎来花甲之年的的吉宗于次年延享二年的九月,将将军一职传位给长子家重(35岁),之后便隐退。

吉宗的正室是伏见宫贞致亲王的三女儿「真宫理子」,宝永三年(1706)十六岁时与吉宗结婚,二十二岁去世。此后,吉宗没有再迎娶正妻。长子家重是侧室须磨的儿子。

隐居后的吉宗退居西之丸,称「大御所」,之后的两年间因家重病弱而做了监护人。在此期间不幸病倒,虽然一度痊愈,但到了宝历元年(1751)五月,再次病倒(据说是中风),第二年的六月二十日去世,享年六十八岁。死后被埋葬在上野的宽永寺。谥号为有德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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